close
下高速公路頭份交流道,從前必須借道頭份鎮邊緣,車陣擁擠中來個大迴轉,天橋下迴轉至124號線道,才能繼續往三灣/南庄方向前進,自從快速道路建好後方便多了,如果硬要比喻的話,大約是箱根到東京的平快電車與小田急快速線之間的差距(迷之聲:很不明確的比喻阿),那樣的差距,卻讓我再也不能經過從前生活的三角仔舊家,再也不會目睹六合新村入口處那一大片稻田的春夏秋冬四季變化(春日深綠色稻禾一排排整齊站立在波光瀲灩的水田中,夏日陽光下閃耀金色飽滿稻穗海,秋日同春日一般參差插滿二期/三期(?)稻作的秧苗,而這次潦草得多,冬日收割過後只剩齊腳踝的一小叢一小叢短短稻幹,完完全全是農家樂的四季分明之作);再也不會經過土牛,這個名字土土的,包含了我生下來滿三個月之前的看似有我實際上並不包含在我記憶中的來自珊珠湖,舊名山豬湖的毛家三房白手起家的故事的小村落。
雖然在快速道路上可以途經土牛的邊緣,大約下交流道10秒內吧,前方出現的紅綠燈是不知多少人的心頭恨,因為那裡雙向設置了闖紅燈/超速照相機,當大家心浮氣躁假惺惺為了等待紅燈過去的時光裡,對我來說,卻是一種興奮的期待,透過那個小到不能再小的紅綠燈路口(算不上十字路口吧?)右手邊,一條蜿蜒曲折的小徑,沿著紅牆紅瓦的台灣古式建築一角迷宮似的迂迴到視線不能及之處,那兒,入口處放了一張藤椅,日曬雨淋顏色超越藤的一種刷白似的淺黃色,椅背凸出彷彿上一個胖子坐過瞬間離開,而椅背仍維持在瞬間的飽和狀態般的靜止,兩側把手處磨搓不知幾萬遍,關於祖孫,婆媳,夫妻,老夫妻,兄弟姊妹,鄰居阿婆阿公打嘴鼓嬉笑怒罵相處歲月,那之中埋藏的不知多少故事,而現在僅僅是以一種磨得光亮的雨淋後的裸露方式呈現眼中,紅燈大約才60秒(要是超過10秒大約會被抗議吧),我眼中的風景又迅速自車窗兩色飛逝,包括左手邊,一條田野中蜿蜒的羊腸小徑。
快速道路尚未規劃籌建時,多少個夏日我騎著紅色腳踏車自橋善國小後門口出去的下坡路,經過右手邊養了非常多代各色花色小土狗的國小同學陳怡芬阿公家(也許國小五年級時我的小白---那隻笨頭笨腦容長臉蛋溫柔友善搖著尾巴但白毛覆蓋的身型巨大的我親愛小白也還靜靜窩在牆角邊呢),兩旁奚落的兩層樓住家,接下來是一個極窄的竹林茂密覆蓋的小轉彎,路自此急轉而下,騎腳踏車的小朋友此時都會停下剛才之前還因為猛力踩踏而酸澀的雙腳,輕鬆放在踏板上休息,等待這個下坡,讓腳踏車滑過兩側的竹林,瞬間加速滑過陡下的小徑,迅速經過小橋---沒時間注意橋下的小溪是否清澈,享受略帶不知名花香的清爽涼風襲面,順其自然滑入兩側的稻田中---通常是綠油油的一大片地毯似的油畫般的鄉村風景中,前方的岔路上,左彎是回家:對我而言,那要經過陳舊的雙喜紙工廠,哥哥姊姊高中那個暑假曾在這裡玩票性質的打工,被新造出來的紙劃傷了雙手雙臂,雙喜紙工廠排放出來的水不知道污染了多久斗換坪鎮上這一向就只有的唯一一條中港溪支流,污染過的顏色墨黑的不知名小支流默默流向三角平原州的匯聚點,朝太平洋的方向匯集去;直走的小路,就會接上我所提的羊腸小徑,經過靜默的阡陌縱橫的田間小徑,在盡頭小吃力的繞上讓人有點喘的斜坡,在那個尚未有快速道路的年代,左手邊,也就是現在正在經過的快速道路,曾經是一整片延伸到視線之盡頭的水稻田,夏日夜晚眾蛙鳥獸齊鳴,甚至,在我更小的時候,我曾見過,閃爍搖晃飛舞而過的螢火蟲,年幼的我並沒意識到當下自己看到的到底是哪樣現在看起來無比珍貴的生態,我只瞌睡矇懂的坐在年輕的父親賣力踩著踏板的腳踏車後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怕因為睡著摔到腳踏車下我父親身後那片無止境的鄉下地方的黑暗裡的父親的問話。

那些夜晚,他問了些什麼?

至今我已經沒有任何印象了。

好,下次我們再來討論,三灣。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lovekangnam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